以此哀歌纪念归天家的祖母
死亡总以猝不及防的方式临到我们,在一次随口而出的再见后,在以为岁月静好时,在以为重逢指日可待时,它却用最冷酷的方式将我们隔在死的门外,而门内总是我们至亲至爱的人。我因此憎恨它丑恶的面目,忍不住失语问,死的毒钩你究竟在哪里,为何当我趴住死亡之门的缝隙往里看去的时候,只看见自己的孤苦和可怜,而我所爱的亲人已无影无踪。这样的痛在我这样的年纪早已不陌生,但当五天前,我从邮件里得知奶奶去世的消息时,这痛变得无以复加,无以减少,我在痛哭里只是苦苦地问,就这么几天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总是在等着我们。等着儿女们出嫁,等着儿女们又添了儿女,便索性放下了工作,早早用等待陪伴着一代又一代的成长。小时候贪玩,爱在奶奶家的楼下和小朋友成群结队地疯玩,直到奶奶在楼上隔着木窗大喊,周怡,回家吃饭了。一伙同伴才散了干净。但我们从没有嫌奶奶搅了我们的玩兴,似乎唯有那一声回家的呼唤才是撒欢的我们心里真正牵挂的。我的同学们在认识我父母前就认识了奶奶,调皮的男孩总爱悄悄跟在奶奶身后,不期然地大喊一声,周怡奶奶好!我们的童年里或许缺少兄弟姐妹的陪伴,或许父母缺席的日子多得让人烦恼,但奶奶爷爷,外公外婆这些勤劳而甘心等候的身影却从未缺席过。她在你一转身时,递给你绿豆汤,在闷热地午后给你打扇子,在一家老小忙碌一天归家时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在儿孙在外时,牵肠挂肚地备下一样样糕点。
我是被奶奶的滋味宠溺惯了的孩子,以致我尝遍各地佳肴,走过地球的东西两半,残留在舌尖上的,总是奶奶的味道。石榴鱼,红豆糕,红烧蹄膀,油炸响铃.我爱在尝试新菜时打电话给你,用你的经验,给菜肴添油加醋.你没有为我写下一道食谱,我便在每一种食材里思念你; 你没有坐过飞机在空中俯瞰世界,我便带着你的爱四处为家.你也从没有指责过我人生的许多选择,我的勇往直前便总有你的慈绳爱锁的牵引.而如今,我再也寻不见你的身影,除了黑夜吞噬我的思念外,无人知道你的爱曾这样养育我.
不,有另一个声音在痛苦中唤醒我,她已在永恒的家乡等候你.那是亘古的上帝,是他以吻将历尽世事的奶奶带去更为长久的年日,照着她所期盼的,以尊贵而急促的方式,收拾起永恒的行囊,奔向灵魂的永远安息之所.我记得曾经带着犹疑胆怯和你分享肉体的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知我们身后为何,人不知道. 我们早已在今生的劳苦愁烦里尝尽了虚空的滋味,却始终尝不出盼望的喜乐.除非我们承认自己是个不认识神的罪人,承认在我们有限的受造里需要耶稣神儿子的救赎,与神重立圣约.你出乎意料欢喜地接受,在眼泪里祷告这位救我们脱离罪进入永生的神成为你的神.从没有一个宗教的仪式来界定你的信仰,也从没有一个神迹使你返老还童. 你还是一天天地老去,但死亡已不是痛苦地判决, 而是以死迈入入永生的一步而已,你脸上欢喜从容的样子将一切都泄露给我.
因此,我在此恳请我的家人们,我的长辈们不要为此刻忧伤.天父上帝已为她敞开天家的门.在那里不再有眼泪,不再有痛苦,也决不再有罪的控诉和辖制.反倒是我们这些落在虚空中的虚空里的人,当谨慎思想为何而活.我因此赞美我的神是何等信实,他带回他所召的人,用永远同在的应许使他们永不孤单. 如今,奶奶等候的身影还是一如既往,只是不再佝偻,不再步履蹒跚,她等我们有一日与她在天家再见. 这荣耀的时刻,将是我今生的盼望.
看到这篇文章,忍不住读了数遍,感动而得安慰。婆婆两周前突然病逝,让全家人猝不及防。但欣慰的是,婆婆在临终前,与公公双双悔改归主后,安然睡去归入天家。活着的亲人虽仍经历着属世的痛苦,但属天的相见确是我们今生的盼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