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法老’,只有上帝的地方。”
設想許多個主日的清晨,知更鳥的啁啾無限地延長了牧師那沒有頓挫的尾音,樹影撓搔着聖所矮牆的樣子讓你想起百無聊賴的週日午後和那頓味如嚼蠟的午餐,你忍不住想打個飽嗝好先打發走胃裡的油膩,剛往椅背上重重地靠去,卻聽見了這句對話。“哼,我們還能去哪兒?給我錢法老就是上帝。今天牧師真跑題了。”你對自己嘀咕着,半瞇著眼睛,關上了耳朵。
喜馬拉雅山麓一個偏遠的村莊裡聚集着老老少少們,他們的男人身上背著弓弩,女人用帶子綁在額頭用背簍裝上家產,孩子們就是那為數不多的家產。這群多用黑色裝點的人要離開他們的果園,牲畜和農田,出行前牧師用上面這句對話鼓勵起行的人。臉色黝黑的傈僳族人經年在艱苦的自然中尋求生存的自由,他們打獵,捕魚,耕種,採摘野果,但他們仍因為“法老”們一次次強暴的奴役而被迫遷徙。因此那句對我們不過是戲言的對話,對他們卻是遷徙的所終。不過這次他們有了新的同伴,他們本是被緬甸政府驅逐出境的一家人,他們在傈僳人中間三代侍奉,他們被召逡巡在帕坎山脈的山谷間,牧養神的群羊。Morse一家收到緬方最後通牒時,他們已知道神將帶領他們再次遷徙。從西藏到雲南,從雲南到緬甸,從緬甸如今又往何處去?當其他出境的機會一一破滅時,去罕有人至的隱秘谷是神顯明的道路。但此時Morse老夫婦已七十年邁,他們的養女卓瑪分娩在即,Morse的第三代孩子們尚還年幼,而前面等待他們的將是千尺高仞和野象踩踏之徑,後面還有武裝的緬軍追兵,唯恐他們與叢林的幫派部落勾結煽動叛亂。大兒子尤金將遷徙的困難一一列出時,父親只說他們無論男女老少都是拓荒者,他們不會因道路崎嶇難行就止步不前,即便軟弱跌倒,神也必給他們足夠的力量一路牽引,況且神也必藉著他們的同伴伸出援手。於是,他們如同當年跟隨摩西離開埃及的以色列人,和他們老的少的,同他們的兒子女兒們一同出去。
緬北的葡萄(Putao)到印度邊界是二次大戰著名的駝峰航線必經之地,也稱為死亡谷。此地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雪山連綿不絕,山谷為叢林覆蓋,終日難見艷陽。印度洋的氣流至此便飄忽不定,衝突乎南北,叫囂與東西。二戰期間,超過2000架運送物資的飛機墜落山谷,偶被尋見的飛機殘骸在一陣吹落的風雪後又無影無踪。雨水和融雪滋養了大片山谷,物種繁茂,野獸猖獗。猴子、珍惜鳥類、飛狐、老虎、巨蟒、蜥蜴、螞蟥、水怪、野象,雨林是各種生靈的天堂,因此對徒然兩手,無翅舞翼的人類來說猶如禁地。西進印度的路本沒有路,罕有人行走便更難辯別下足之地。唯一可以依靠的是老練獵人的直覺和野象遷徙中留下的痕跡。儘管如此,幾千人的遷徙隊伍並這一家三代的宣教士家庭開始在雪山和叢林間逶迤前行。
傈僳族在國人的眼中是一群蠻人,他們是農耕的游牧民族,在荒山和峽谷的陡壁上開出農田來。在宣教士的眼中他們喜愛群居,富於表現力,充滿活力。正是這樣的性情使這個民族更樂於接受福音成為基督徒,如同神眼中的瞳仁。在缺乏現代通訊娛樂的族人中,每一次的聚會都是一場歡慶,他們由衷地熱愛在其中宣講話語的人,故事從一個篝火傳到另一個篝火;他們從多聲部的詩歌誦唱中釋放他們的舌頭,每一個善歌善舞的民族都比不過這優美的四重唱。曾進到傈僳族人中的我只會驚訝他們的敬虔,而宣教士的筆將一支生動的民族還原在我面前。天性的自由,屬靈的渴望,和宣教士在其中的捨命,在生命的不同音階上唱出了傈僳人的聲音。他們並非為叢林而生,因為他們也會失腳,也為叢林裡不散的陰魂傳說畏懼不前。但他們顯然是最好的開荒者,當我一次次為西人的野外生存技能而自嘆不如時,我卻看見他們隨手而建的芭蕉棚和壘起的營火遍滿峽谷,獵殺的山獸分至各家各戶,採摘的野蜜滋養人心。叢林山谷裡的魯賓遜們忍受飢餓、疾病的攻擊,但神卻引他們到屬靈的紅海經歷祂的神蹟。
Mores一家遷往叢林最害怕的是缺乏食物。當神已藉著豐富的資源顯明祂的供應時,他們仍在第一二年過着食不果腹的日子。男人們出外打獵的收穫有多有少,捕獵有時需要幾天幾夜。女人們則四處採摘可食用的野果和菌類,好使一家人果腹。當第一年眼看着要收割時,一場蟲災使田地半數告罄。家家戶戶眼見着蠕蟲遍滿莊稼時,他們只好轉而呼求神。每家每天派出一人聚集停留在每一處農田唱詩禱告。兩天過去了,一切沒有好轉,無論牧師、長老還是百姓的田地都爬滿了蠕蟲。直到第三天,當他們出到田地時,蟲突然不見了,只有落在地裡的一兩條。神回應了他們的禱告,在拯救中祂再次奪回了眾人的心完全依靠祂。這是傈僳人的大日,是他們歡喜的日子。神繼續試煉着祂兒女的心。叢林的土壤被大量的腐葉動物屍體滋養後極為肥沃,但因為土壤附在山壁上不夠深厚,土地難以被重複地耕種,多至兩年一塊地就回歸安息。傈僳人用焚燒的方式快速獲取土地,不需要深耕即可播種。一次土地焚燒中,揚起的火星竄上了宣教士羅伯特(Morse 的第二個兒子)的房頂。蕉葉覆蓋的房子立時像火柱熊熊燃燒,他們僅僅搶得了一些隨身物品和羅伯特正在翻譯的Rawang文聖經。還有一次,尤金的孩子背著獵槍等爸爸下課卻不小心走火,命懸一線。但叢林稀少的藥品和環境無法給他提供手術治療。於是基本的傷口清洗和幾片消炎止疼藥後,他們只能為他禱告。幾天後病疼加重,尤金進屋為兒子按手禱告,因肋骨折斷壓迫肺部引起的劇痛在禱告中減輕了,兒子在日記中說他感覺自己的肋骨輕輕地彈回了原來的位置。這個十幾歲的男孩得到了醫治,正如在叢林裡許多的傈僳基督徒一樣。
在這個隱秘山谷裡他們似乎被世界遺忘了,但正如上帝在曠野賜下嗎那和飛鳥一樣,上帝加倍地厚賜與他們。茶樹菇、猴頭菇和黃連是雨林裡取之不竭的自然資源,偶有從葡萄來的商人以可觀的價格換取了一袋又一袋。高山雪蓮、麝香和隱秘山谷裡的寶石為隱居的人們換來需要的鹽、布料和茶。更奇妙的發明取自山谷裡飛機的殘骸。Morse家的男孩利用水的落差和廢棄的發動機為茅舍輸送微弱的電力,山民們則用飛機的外殼製作鋁製器皿。偶爾的商貿往來竟使這些鋁製品在這桃源之外風靡一時。傈僳基督徒們在蠻荒之地開創着另一種文明。他們按照宣教士的建議設置維護叢林村落的衛生,家家戶戶都有獨立的衛生污物處理設施,極大地降低了叢林傳染病的發生和傳播。他們在短暫的安置後就籌劃設立學校,以僅有的書籍編制從小學到初中的教材,Morse家的大孩子們雖自己還在上學的年紀,也在特殊的環境中擔當教職,並以其特殊的魅力影響改變着遺世獨立的村莊的下一代們。神在祂的子民中揀選有才能的人,就是敬畏神、誠實無妄、恨不義之財的人,派他們作千夫長、百夫長、五十夫長、十夫長,管理百姓。(出埃及記18:21)每個村落都自然產生頭人,教會的長老、牧師、教師則組成部落的治理機構,在民眾中行判斷調解之職。與之同時建立的還有聖經學校,裝備造就一切願意傳講神話語和對外宣教的工人。在這裡茅屋與宮殿有什麼分別呢?晨曦初露時起床的農夫和獵人,肩荷鋤刀,身跨弓弩地用辛勞換回一天的食物後,他們甘願在一截截浮木上讀一段用他們的文字寫下的聖經,唱一首詩歌哄孩子入眠。而那在宮殿和高樓裡揮霍良宵的富豪們,你們可曾真的高枕無憂,酣然入睡?我們都曾愛過自由,但一個在隱秘谷的芭蕉葉下活出自由,一個卻將自由粉飾關在宮殿的壁室裡。
耶和华在天上立定宝座。他的权柄(原文作国)统管万有。(詩篇103:19)遷徙的傈僳人們在谷中尋得恆久的居所,卻也因此引起緬軍的注意。他們尋著踪跡來到他們的家門前,他們混在商販中挨家挨戶地聊家常,他們甚至忠心地參加聚會而被福音得着。不,是那些蒙揀選的人。而另一些帶來了對宣教士一家的逮捕令,他們一家將被關進緬甸的監獄直到美方出手援救。沒有再一次的遷徙了,隱秘谷已是這些傈僳基督徒長久的家園,進駐探查的軍隊深為這裡超然的治理與鄉民的熱情感染,有人想要留下來,有人愛上了谷裡的姑娘,他們帶回去的只是驚嘆和思念。但Morese一家已無法與他們同住。當一家人被分批遣送離谷的時候,神竟然安排了直升機帶走了老人和婦女,讓一場離別成了谷裡居民的歡聚。留下的隨著緬軍從叢林撤離,當士兵們一次次在叢林的荒徑中跌倒,被出沒的野獸襲擊,被陡壁激流攔阻時,Morse一家卻像叢林的精靈,來去自由。士兵們真正畏懼這群膚色白皙的“野人”,不得不以武器脅迫他們原地等候救援。當一家人在緬甸監獄團聚時,他們已經與世隔絕整整六年。
上帝使以色列人在曠野四十年鞋沒有穿爛,衣服沒有穿破。神也讓Morse家的孩子們除了蛀牙外,一切都健康。故事沒有停留在美國的歡聚,相反當他們一家人得到妥當的安置後,新的宣教計劃又應運而生。在後記中,Morse家的第二代、第三代又來到泰國繼續在宣教和教育培訓中竭力服侍神。他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法再回到隱秘谷,與他們至親的弟兄們相聚。但他們知道神在那裡的治理將會長長久久。
這不只是本宣教士傳記,它是一個民族遷徙史的吉光片羽卻在歷史文本中一片空白;它是一本叢林生存指南的最佳教本卻警誡你當存敬畏的心,步步依靠搭救你的神;它是一個家庭兒女教養的參考書卻沒有一句教條和指導,它是神在一個民族身上拯救的歷史卻不止於昨日,而在今日並永遠都是如此確實!推薦閱讀《Exodus to a Hidden Valley》!
国内似乎暂时不容易得到这类的书,谢谢您的分享!愿主祝福诸人、诸事、诸地!